由于過度醫療的界限模糊,很難被嚴格認定,醫生總能把過度醫療解釋為合理行為,把道德問題歸為技術問題
任何一個社會現象的背后,都有著復雜的經濟關系。在過度醫療的利益鏈條上,醫院和醫生都是既得利益者。
重慶市江北區副區長高洪波指出,現在很多公立醫院院長把過度醫療歸因于財政投入不足。的確,在公立醫院的總收入中,財政撥款只占10%左右。但是,很多人忽視了一點,醫保經費也是政府補助醫院的重要方式。因此,財政補償不足絕不應成為醫院逐利的借口。
高洪波認為,近年來,醫院和房地產業一樣,已經成為“暴利行業”。例如,重慶市一家三甲醫院5年間的年收入由5億元增加到20億元,這其實都是患者的“血汗錢”。由于政府對公立醫院實行“自收自支、自負盈虧”的政策,醫院創收越多,獎金越多。因此,很多院長只想著如何讓醫院多賺錢,而不關心如何讓患者少花錢。現在,很多醫院都在進行新一輪擴張,其背后隱藏的是難以抑制的逐利沖動。
重慶市紅十字會醫院院長何建國說,醫療消費是醫生主導的消費,而不是患者的主動消費。在信息嚴重不對稱的情況下,很多醫生利用處方權,不斷制造無效甚至有害的需求,把患者當成了牟利的對象。醫生通過大量使用高值藥品、心臟支架、人工關節收取回扣,已經成為盡人皆知的“潛規則”。其數額之大,遠遠超出了醫生的“陽光收入”。
全國政協委員董協良指出,一個國產的心臟支架,出廠價不過3000元,可到了醫院便成了2.7萬元;一個進口的心臟支架,到岸價不過6000元,到了醫院便成了3.8萬元。心臟支架暴利超過販毒,這是一件讓公眾難以接受的事。它的“高利潤”不是因為“物有所值”,而是因“流通成本”實在太高,需要以回扣形式“貢獻”于醫院及醫生們。
在暴利的誘惑下,很多醫生吃回扣如同吸毒成癮,很難主動戒斷。據知情人透露,三甲醫院的一名內科醫生,憑著手中的處方權,每月拿到上萬元藥品回扣,是很尋常的事。某醫院一名退休醫生曾向醫院領導提出,只要讓他出診,他可以不拿一分錢工資,因為他知道,只要有了處方權,就可以拿到回扣。
雖然我國明令禁止過度醫療,但由于過度醫療的界限模糊,很難被嚴格認定,醫生總能把過度醫療解釋為合理行為,把道德問題歸為技術問題。例如,一名醫生即使故意用高價回扣藥替代常規藥,也完全可以用個人經驗、用藥偏好、甚至“病人要求”等理由應對質疑和檢查。
一位法律界人士憂慮地說,利用處方權收受回扣,數額較大的,應以非國家工作人員受賄罪定罪處罰。但是,如果把這些醫生都抓了,還能剩下多少醫生看病呢?
北京大學中國經濟研究中心教授李玲認為,公立醫院的目標是以最小的成本獲得最大的健康產出,而不是追求利潤最大化。要實現這一目標,僅僅靠增加財政投入是不夠的,關鍵是轉變激勵機制,從支付方式、考核評估等各方面進行改革,使得醫院和醫生主動以提高人民健康、控制醫療費用為目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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