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克爾能否連任還看歐債危機走勢

德國總理默克爾日前在接受德國電視二臺專訪時表示，她將作為基督教民主聯盟的總理候選人，在2013年德國大選中爭取再度連任。明年的大選可以視為對歐元和德國歐洲政策的一次全民公決。默克爾能否贏得選舉，從而連任三屆總理，將取決于幾方面因素。

首先，如何處理執政聯盟的內部分歧。在應對歐債危機所采取的一系列政策措施中，默克爾所面對的阻力往往來自其所代表的黑黃聯盟。德國聯邦議會近日將就是否對西班牙銀行實施救助進行表決，基督教民主聯盟和自由民主黨的部分議員持反對意見。基民盟姊妹黨基督教社會聯盟的主席澤霍費爾此前也作出強硬表示，如果希臘不能兌現改革承諾，就必須退出歐元區。作為巴伐利亞州的州長，澤霍費爾本周又提出，要求聯邦憲法法院重新審核德國各聯邦州之間的財政平衡機制。按照目前的機制，“富裕”的巴伐利亞每年需要拿出相當一部分財政收入，幫助“貧困”的聯邦州平衡財政赤字。去年巴伐利亞向財政平衡基金貢獻了36.6億歐元，約占全國平衡基金總量的50%。柏林作為最大的受益方，大學得以免收學費，孩子們享有免費幼兒園。而巴伐利亞反倒難以負擔這樣的社會福利。

巴伐利亞此舉，意在表明不愿再為其他聯邦州的社會福利埋單。其實相應地，在歐盟層面，圍繞債務共擔的討論，也可以簡單地理解為：北方國家是否應為南方國家的社會福利和公共債務埋單。6月底歐盟峰會之后，德國國內怨聲載道。默克爾的初衷是在峰會上向意大利和西班牙施加改革壓力，最終卻被拖入向個別國家提供數十億歐元短期救助的討論。德國輿論把歐盟峰會視為“地中海俱樂部”的勝利，認為默克爾被奧朗德帶入了增長計劃的陷阱，債務共擔意味著德國未來將在歐洲層面承受更多壓力。

其次，如何在削減債務與經濟增長之間尋求平衡。在化解歐盟國家財政危機方面，歐洲左翼政黨與右翼政黨存在分歧。右翼政黨主張緊縮財政、削減社會福利支出；左翼政黨反對以犧牲社會福利為代價，以求得到更多中下層選民的支持。5月，奧朗德領導的左翼政黨贏得法國大選。而在德國北萊茵州舉行的議會選舉中，默克爾領導的右翼聯盟成為最大輸家。在一系列有關歐債危機應對方案的投票中，默克爾依靠反對黨的支持一路涉險闖關。但隨著大選的臨近，反對黨迫切需要與執政聯盟進行政策剝離。社會民主黨深知歐洲政策的走向在選舉中的重要性，刻意與執政聯盟保持距離。社會民主黨主席加布里爾近日對歐洲銀行聯盟提出質疑，表示如果默克爾把對歐元區國家的救助轉變為對銀行家投機行為的救助，那么社會民主黨將終結與執政聯盟在歐債問題上的合作。

此外，在明年9月的德國大選之前，歐債危機仍存在諸多變數。本周一，國際貨幣基金組織調低了全球經濟增長預期，警告不斷升級的歐債危機是世界經濟面臨的最大風險。國際貨幣基金組織對歐盟峰會的最新成果予以積極評價，認為銀行聯盟和財政聯盟有助于打破主權債務和銀行債務之間的惡性循環。歐洲清算債務、平衡預算，原則上是正確的。但是一旦引發經濟衰退，稅收減少，減債就會成為空談。德國聯邦憲法法院本周宣布，對歐洲穩定機制和歐盟財政契約的訴訟裁決將推遲到9月12日。歐洲穩定機制原定7月1日生效，財政契約2013年1月生效。歐洲穩定機制懸而未決，給市場帶來更多不確定性。如果德國憲法法院裁定歐洲穩定機制違憲，勢必引發歐洲金融市場的動蕩。

德國執政聯盟的支持率在歐債危機中幾度沉浮，默克爾的民意支持率卻不斷攀升。根據德國電視一臺7月初的民調結果，默克爾以66%的支持率高居各黨派政治家之首，大步領先于反對黨候選人。58%的受訪者認為默克爾在歐債危機中的表現“正確”而“果斷”。在德國，人們普遍認為，歐債危機最糟糕的情況尚未到來。身處危機的德國選民，更傾向于求穩，而不是求變。建立歐洲財政聯盟，在歐盟層面設置更為有效的監管和懲罰機制，是默克爾歐洲政策的核心。歐洲穩定機制如能順利實施，將成為默克爾勝選的一張王牌。

（作者為復旦大學歐洲研究中心副研究員，慕尼黑大學訪問學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