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將旅游亂象歸因于“低價競爭”

每個小長假,都會鬧出幾樁轟動性的旅游亂象事件,這似乎已然成為慣例。今年“五一”,云南女導游大罵游客“道德、良心在哪里”的視頻,無疑是最火的。日前,國家旅游局已經責成云南省旅游委盡快查明事實,對損害游客權益的違法違規行為,依法依規嚴肅處理。不出意外的話,這位女導游肯定是“攤上大事兒”了。

強制消費、強制購物早就不是什么稀奇事,新的《旅游法》實施后,類似亂象似乎也并未得到根治。光是云南,這些年就被曝光過多起丑聞,之前還有旅游執法人員咆哮著讓前來投訴的游客“滾蛋”“永遠不要來香格里拉”。相比那次“調離相應執法人員”的敷衍處理,這次“嚴肅處理”又會嚴到哪里去,且讓我們拭目以待。

女導游之所以大罵游客沒良心,是因為她主要的導游收入來源就是游客購物的回扣。站在這個角度看,處在食物鏈最底層的女導游,似乎也挺讓人同情。因此有媒體評論指出,板子不能都打在導游身上,“不合理低價”才是旅游業亂象根源。具體來說,當旅行社打出的價格脫離了現實,等待游客的只能是各種不規范的行為和低劣的服務。這樣的分析似乎很理性也很有深度,但是,所謂“不合理低價”與旅游業亂象之間,真的是這樣的因果關系嗎?

如果只需提高價格就能杜絕旅游亂象,那操作起來倒也簡單,但事實顯然并非如此。且不說“不合理低價”根本難以界定,旅游部門打擊“不合理低價”更涉嫌干預市場競爭,有違“讓市場發揮決定性作用”的根本規則；更何況,明明是游客被導游謾罵,怎么最后分析來分析去,反倒把板子拍到了游客出的價格太低上?難道我們所期待的“嚴肅處理”,結果就是旅游價格必須提高嗎?

我想說,將旅游亂象歸罪于“不合理低價”,完全是本末倒置的觀點。一方面,價格越高并不能直接推導出亂象越少的結論,價格再高也不會令既得利益者自動滿足進而自動規范。另一方面,如果“不合理低價”的確存在,那也是因為旅游亂象長期不受約束,讓“不合理低價”可以成為吸引游客的噱頭,而不是反過來,因為競爭過度的“不合理低價”,導致了旅游市場的亂象——這不符合市場競爭的基本邏輯。

相比景區提供端的壟斷,接客服務端本是旅游市場競爭最充分的。之所以頻出問題,不是競爭過了頭導致市場失靈,而是“看得見”的管理規范之“手”嚴重缺位——對投訴游客叫囂“滾蛋”,視曝光亂象為故意破壞地方形象,能捂蓋子絕不揭蓋子、能敷衍絕不認真……此類地方旅游執法觀念和現象大量存在,旅游亂象怎能消除?旅游亂象不能消除,旅游市場不能規范,“不合理低價”自然就有騙人的空間。

正因如此,真正需要打擊、需要規范的不是“不合理低價”,而是強制購物之類旅游市場亂象本身。說到底,“不合理低價”的窟窿必定會通過旅游亂象來彌補,只要旅游亂象得到有效約束,“不合理低價”失去了黑色的補價空間,自然就不會繼續成為招徠游客的噱頭。更進一步,要打擊旅游亂象,首先需要強化旅游執法問責。那些旅游市場管理混亂,欺客宰客現象迭出的地方,光是讓導游“攤上大事兒”顯然不行,地方旅游執法管理者更該“攤上大事兒”。